舊金山聯合廣場「仕女巷」— 消失的巷弄風景

舊金山聯合廣場最有韻味的所在，絕非 Macy’s 、Neiman Marcus 這樣的大型連鎖百貨公司，也不是彩繪著金門大橋的紅色愛心雕塑地標，而是藏匿於一不小心就會錯過的特色古老巷弄內，我與舊金山仕女街的多次巧遇，說明了最美的城市風景往往隱身於不經意的巷弄驚喜之間。



Maiden Lane —有著特殊雅致街名的「仕女巷」， 注定了她天生不凡的遭遇。在靠近聯合廣場東側 Neiman Marcus 的這一頭，介於 Stockton St. 和 Geary St. 之間，有一條頗有歷史的人行巷弄區塊 Maiden Lane (仕女巷)，這條精巧的巷子，在廣場鬧中取靜，行人匆匆，一不注意，很容易忽略了她的存在。步行於只有短短兩個街口長度的巷弄，卻跨越了舊金山最繁華城市心臟的前世與今生。

在淘金熱時期，這裡原名 Morton St.(摩頓街)，是舊金山著名的紅燈區，情色交易雜陳，平均每周發生一則謀殺搶案，是惡名昭彰的罪惡街區。1960 年的大地震，舊金山幾乎夷為平地，這條巷弄內的妓院也全數變成廢墟瓦礫。這時候，一位頗具眼光的新興珠寶商看中了這塊街區的潛質，提議把此區重新整頓，並改名為 Maiden Lane (仕女巷)，有意仿效英國倫敦和紐約東村的特色步行街 Maiden Lane。



瞬時，女性精品店、沙龍、咖啡店和藝廊如雨後春筍進駐仕女巷，兩側的行道樹撐起綠意，旁邊的藝廊把一幅幅如詩的畫作攤在陽光下展示，Mocca 義式咖啡廳的露天咖啡座讓此區染上歐洲風情。整條巷弄規劃為徒步區，車子不能入內，仕女巷在歲月的洗滌後，儼然成為舊金山最優雅的購物步行街。




新舊並陳的建築，姿態萬千，卻有默契地多以純白為概念，而在這一片雅緻的建築中，最低調而醒目的，莫過於 140 號的 Xanadu Gallery，是美國建築大師 Frank Lloyd Wright 在舊金山的唯一作品，棕褐色細磚構成的半圓弧形大門，配上暗紅色的字樣，就像攤在光影下的立體畫布，隨著一傾而下的光束成為不規則的幾何圖形，在虛實晃動間，構成自然光與距離組成的多元樣貌；最適宜欣賞的觀賞位置是站在藝廊對街，而建築物的內部設計則是著名的紐約古根漢博物館的原形。



仕女巷是舊金山當地人最愛鑽的巷弄街區，不長的購物街，聚集了包括 Chanel，Hermès，Prada，Marc Jacobs 等世界知名品牌，但我的視線卻被仕女巷唯一的香氛角落 Diptyque 所吸引，用色鮮豔的達達主義店門，一走進去別有洞天，彷彿踏進了巴黎美好年代的香水舖子。



昏黃復古的印花壁紙地毯、溫厚的木質展示櫃，毫不吵鬧的店員，正好讓人好整以暇地品味這有如藝術電影的法國香氛品牌： 影中之水、杜桑淡香水、伊蘭之水，每支香水的氣味如同其名稱耐人尋味，放膽地一管管試聞吧！貼心的店員給了我小支的香水，黑醋栗葉香加上保加利亞玫瑰花瓣的幽香，柔中帶強的淡香，讓這 15 分鐘的感官香氛之旅，完全尋回關於巴黎一切美好生活的可能。



在仕女巷的尾端，還有一把不容錯過的天籟之音。在歷史巷弄中，個頭豐腴的女子，身著中古風情的衣飾，演繹著古典歌劇、藍調爵士或拉丁民歌，這是 Litz Plummer 和他的搭檔 Robert Close 在此巷弄行之有年的街頭演唱。曾在義大利擔任歌劇男高音的 Robert Close 選擇在此作為舞台，除考驗個人演唱功力能否傳達四個街區，也為充滿戲劇性的仕女巷增添了一份不真實的浪漫。



惋惜的是，今年十月再訪仕女巷時，意外發現 Mocca 咖啡因不敵高漲的租金，已於九月份熄燈；而仕女巷內最別致的藝廊 Xanadu Gallery，也於八月份結束長達四十二年的營業，舊金山又少了一處展銷來自亞洲和大洋洲的藝術空間。好在大師的建築作品依舊在陽光下閃爍著，目前此藝廊在找尋新的主人，讓人好生期待此處將幻化為怎麼樣的新天地。



舊金山是個有著說不盡故事的城市，而聯合廣場旁的仕女巷，為熙攘的城市中心寫下最靜謐詭譎的一頁。如今的巷口，象牙白半圓弧的鐵門依舊典雅，在人聲及車聲交織的廣場旁，思想曾出現於此、如今已消失的巷弄風景，十年後的巷弄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況呢？